人世间

虚无主义

《人世间》这本长篇小说是她提了一下,所以我就买来看了,用了大约十天时间,断断续续的看完了。

在此之前,我是没有看过这么长的长篇小说的,全书总共 1500 页,一百一十五万字,将周家一代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此前我也非常喜欢此类型的作品,以某个具体或某类人群为切入点,通过他们的故事讲述时代的更迭。

文学作品接触的比较少,但是影视作品看过许多,诸如《霸王别姬》、《教父》、《美国往事》、《阳光灿烂的日子》、《请回答1988》、《一一》等等。

每次看这类型的作品时总是会不免陷入一种由“上帝视角”而产生的对他们行为逻辑的不解。

也总是会陷入虚无主义的陷阱中。

特别是中国的现代文学作品总是“不可避免”的喜欢插入文革或是改革开放相关的事件。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习惯性的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待作品中的人物:

“为了回城,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值得吗?十年之后你不回还不行呢。现在付出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失业也总是暂时的,后面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其实一想,这些看法总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我站在上帝视角,我站在未来的角度,我知道一切终究会结束,生活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可是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些,涉身其中的他们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纵使有少部分当事人能通过当时的情况推断出这些事终究会过去,但是此时此刻,他所承受的痛苦确实真切存在着,又能有多少人能忽略这些痛苦呢?

一直以来,我总是认为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某件事我不去做,或是我去做了有什么区别吗?

到头来人还是这个人,生活也还是这个生活,他并不会因为我的主观选择而改变。

即使我十分努力,成了人上人,当了官或当了首富,手握权力或金钱,那又怎么样?

总是会有比我有钱的人,比我有权的人。

即使做到了在地球上无人能及,又如何呢?宇宙这么大,地球算什么?

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我自己的人生又算的了什么呢?

可悲的是,这些想法并不是因为我境界高,看淡了一切,进入了“无为”的境界。

恰恰相反,只是因为我无力改变自己的生活,退而求其次,通过这种假豁达来逃避。

曾经一段时间我很喜欢科幻或玄幻作品,特别是某些“时间循环”或“穿越时空”类的作品。

那时,我也或经常在想,如果我的生活也能想那些作品中的主角一样,回溯时空,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又会得到什么样的 “IF 线” 呢?

那时我甚至在着手准备做一款游戏,通过抽出我的人生中几个关键选择,来得到不同的人生路径。

后来也不了了之了,一则技术水平有限,做不出像样的东西,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无法想象,当我在某些事情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会怎么样。

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关键事件是如果小学快毕业时我没有答应其实现在看来只是婶婶玩笑似的随口一说 “去市重点中学上学,住在她家”。

也就不会有叔叔为了“稳妥一点”,在即将小学毕业的前几天托关系把我学籍转到了市里某私立小学,按照学区分配,在这个小学无论你成绩如何,都会升入市重点中学。

这样也就有了后来因为我学籍已经转走了,我自己的学校不要我,转入的学校也知道我只是为了上市重点中学,也没有实际接收我,所以毕业前我是在家无所事事的。

最终我如愿进了市重点中学,但是其实我考试成绩非常差,只能进其中最差的班级。

我叔叔不愿意了,他说,如果不是他的兜底想法,我就算自己考也是稳妥进市重点中学的重点班的,是他害了我。

于是他那段时间开始四处找关系托人走动,终于还是把我塞进了市重点中学的“特重班”。

本来分班已经结束,却被硬塞进来我这么一个分数极低的人,换谁也不会给我好眼色看。

我一直以来都将这个事件看做是我性格乃至人生转变的关键事件。

如果当时,没有这件事,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并没有考上市重点初中,也许考上了但是因为交通不便,家里人还是让我继续留在附近的“子弟学校”就读。

那么,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想象不出来。

我只知道,当时没有离开“子弟学校”去市里读书的人,一半中途辍学,一半上了职高,只有极少部分出淤泥而不染,还是进了重点高中,但是少之又少。

我会是这少之又少的其中之一吗?

这一切真的重要吗?

关系社会

说到托关系,不得不说,《人世间》中把这种人际交易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他们的人际圈中,不管谁有问题,总是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最终的解决方案也无外乎是求了谁的人情,托了谁的关系解决的。

直至现在,我都十分反感托关系走后门的现象。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到哪儿,终究都是人情社会。

没有关系虽说不至于饿死,但总也要走的更艰难些。

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多好的关系,也不需要多大的能耐,可能只是恰好认识某个相关人士,或是和某个相关人士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事情总是要好办的多。

虽然我十分厌恶托关系,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也没少受托关系的福,比如上面刚讲到的我上学的事就是。

但是一般这种托关系往往都是单向的付出,而且容易出现斗米恩升米仇。

就拿小说中来说,大多数情况下出现问题都是由周秉昆解决,周秉昆又能有多大能耐呢?“屁大点事”也要去求他哥,求他姐,求各式和他有关系的人。

可是这些事真的值的动用这些关系吗?

帮助了这些朋友之后他们又能回报什么呢?

好像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吧?

况且长期如此,当有一天不再帮助或是真的帮不到时,不管你前期帮过多少次,付出了多大力,总就要被一次否决掉。

小说后期对于德宝买房的需求周秉昆没办法满足之后,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负面回报。

而且很多时候,其实周秉昆自己并没有能力解决朋友们的问题,都是去求其他人解决,托其他人的关系。

小说中好多次周秉昆为此去找其他人时,我都感到不解乃至对此行为的愤怒。

你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事,没办法,只能去求别人就算了,但是你为了其他人的事也这么去求你自己脆弱的人际关系,值得吗?

而且很多次,所求之事,那是正常人能想出的方案?

对谁都没有好处,得不到满足还要生气,还要闹僵了关系,有何意义?

例如也是小说后期,为了满足别人的遗愿,腆着个脸就去要求自己外甥女把某个店面收购了,看到这,我真想说,你多大脸啊,别人要拿几十万去帮你做一个百分百血本无归的生意啊。

更何况,别忘了此时你还没原谅你外甥女呢,你们还在“断绝关系”呢。

对于人际关系,一向是我始终不得要领的领域之一。

或许这也是人际交往的一种方式?

今天你帮我一点,明天我帮你一点,也不求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对等的回报,只希望某一天万一自己恰好需要某种帮助,而对方又恰好具有提供这种帮助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时候最好,如果遇到了就是能很好的解“燃眉之急”了。

或许确实是这样吧,反正我是一直无法理解这种交往方式。

我更加倾向于有对等的付出与回报的交往方式。

诸如以前我家中还务农时,往往到了秋收的季节,单凭自己一家人是无法把自家当季的庄稼及时收完的。

所以那时一般都会和几家或是亲戚或是关系好的朋友一起搭伙秋收。

约定好时间,今天一起收我家,明天一起收你家。

这样,既解决了了短期劳动力不够的问题,也不会有谁亏欠谁的问题。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在面对我认可的朋友或是我喜欢的人时,我往往不会求任何的回报,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示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即使这种行为,用现在的话来说,是“舔狗”。

朋友

刨除我不是很理解小说中的互相托关系的人际交往方式外,其实我是十分羡慕他们的友谊的。

其实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是同在一个地方长大,曾经一起在一个单位工作过一段时间而已,但是却成了一辈子的好友。

或许是源于他们相似的出身,相似的经历,以及后来一次又一次的互相帮助才巩固了他们之间坚毅的友情吧。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友情有时候也是脆弱的,诸如最终德宝一家选择一声不吭的就远离了他们。

小说中他们一帮人总是习惯于在春节时在一起聚一聚,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只是聚一聚。

似乎春节的传统就是要互相走动,互相聚会。

在我印象中,似乎最近家中春节时从来没有去过哪家拜年或是走动或是聚会,也没有人会来我家拜年,一般只是在初一时一家人一起上山拜年,但也不是拜活人,而是祭拜死去的先祖。

在我小时候却是有人会在春节来拜年的。

但是那也是由于某种利益关系,基本都是借我奶奶钱的人,提着一点礼品来看望我奶奶,言外之意,今年依旧还不了钱,还望再宽限一年。

只是偶尔才会有没有利益关系,纯粹来串门拜年的。

恰如对于爱情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直在寻觅。

对于友情又何尝不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影视作品或是什么的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相信我拥有过友情。

即使是和我关系十分亲密的人,我对外介绍时也从来不会说 “这是我朋友某某某”,一直都是说 “这是我同学某某某”。

因为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影视剧中所谓朋友那么的亲密无间,也没有那么掏心掏肺,这能称之为朋友吗?

我认为不能。

所以长久以来,我都是只有 “同学” 而没有 “朋友”。

直至后来,开始有人在对外介绍我时说,我是他的“发小”、“死党”。

我很诧异,如果我们目前的关系已经达到了 “发小”、“死党” 这种比朋友更加深一层次的地步。

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所谓朋友,所谓友情,并不需要像影视剧中那样惊天地泣鬼神,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的百年不遇。

其实只要能达到比“点头之交”更深一点,就能称之为朋友了呢?即使只是暂时的朋友。

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关系能持续多久,或许工作变动一下,生活变动一下,或许就失联了,或许就再也不会联系了。

但是这也能称之为朋友吧?

所以后来我朋友也多了起来,我也有了“发小”,有了“死党”。

虽然我依旧是从来不会主动去联系任何朋友,也几乎没有帮过朋友们什么忙,也没有和朋友们时常保持联络。

但是我似乎厘清了,何必死磕概念呢。

遇到顺眼的人,称之为朋友又何妨?

偶尔遇到能多聊几句的人,何不称之为“死党”?

由此以来,对于我认可朋友,我从来是不吝啬自己能提供的帮助,甚至是我上文中所述的讨厌的不对等的付出,我也觉得无所谓。

所以一般来说,我对于我朋友们的请求都是有求必应,但是自己遇到问题很少或者说几乎不会去请求他们帮我。

这么一说,似乎又与小说中的不对等人物关系对应上了。

当时她是这么评价这本小说的:“我觉得作者特别温暖,给了我很多内在的支撑向上的力量。”

她说的有理,但是看完这本小说更加深了我的未来虚无主义倾向。

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这也恰恰说明,这是个优秀的作品。

我总是会在看完优秀的影视作品或读完优秀的文学作品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且容易误入歧途,忽略了它值得我学习借鉴的地方,反而陷入到虚无主义的陷阱。

好在,虚无主义的好处就是,“现在的深陷其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反而能从中解脱出来。

其实我挺想再问问她还有什么推荐的作品,我都想一并去买来看了。

了解一个人就得从了解她喜欢的作品开始。

虽然这一切依旧是无意义的,但是却能让我免于陷入无意义的无意义中。

最后修改于: 2024-12-22 11:03:50; 备注: 增加一段关于拜年的描述 (503f5a4)